文 / 余靖
隨時準備出擊—後備武力
切斯特‧黃（Chester Wong）/【余靖】
在我接受步兵進階課程期間，我注意到，就策劃風格來看，戰車人員和步兵人員之間有個很大的差異，就是關於如何去運用現有的資源，或是手中所握有的現成戰鬥力量。身為裝甲兵軍官，我在韓國花了大約兩年的時間，策劃和參加在板門店停戰區附近山區舉行的大規模模擬戰鬥，然後我們真的實際去執行這些演練，進行了大規模的雷射標記演習，每次都要進行好幾個星期。
而當我們真正坐著戰車來到冰天雪地的韓國野外〈或是熱得滿頭大汗，韓國的天氣都很極端，似乎永遠不會有冷熱之間的宜人氣溫〉，我們會在巨大的模擬器裡策劃和執行很詳盡的模擬戰鬥，在一套價值數百萬美元的電腦遊戲網絡裡，彼此來上一場數位化的大對抗；每位戰車人員都會有一套小小的操作系統，看起來和操作起來，感覺就像在真正的戰車內部。最後，身為軍官，如果我不是在參加實際的訓練演習，我可能會被指派帶著一位駕駛兵自己開著一輛戰車，出去觀察和評估正在進行模擬戰鬥演習的其他戰車部隊，並對他們做出客觀的建議。在韓國經過這些快步調和密集的訓練之後，每次演習時，我都很少待在基地裡，而是出外專注於研究戰車機動戰術。
在咬牙幹完兩年多的排長任期後，我參加了為上尉軍官所準備的步兵高級課程，這也是特種部隊資格課程的一部分。步兵高級課程基本上就是為期六週的密集研究所課程，專門研究步兵戰術和理論。我在西點雙主修電腦和中文，但我從來沒有因此熬夜過，一個晚上也沒有，因為我很善於利用時間。但在就讀步兵高級課程期間，我竟然開了六個晚上的夜車。這套課程的步調很緊湊，我學了很多，後來我在特種部隊擔任更大規模戰鬥的戰術軍官時，還常常會用到我在這個課程裡所學到的很多東西。在步兵高級課程研習期間，我注意到一件有趣的事，就是步兵和裝甲兵之間對於戰術的想法。在我看來，最值得注意的不同點在於步兵的想法裡大都缺乏「後備」概念。
身為戰車人員，我們能拿到檯面上炫耀，其中最重要的一點，就是戰車的速度和靈活度。履帶車輛的速度可以達到每小時六十哩，而且轉動靈活（以七十噸的龐然大物來說），所以在戰場上，戰車可以很快速地到達任何地點。相對的，步兵就無法很快速到達某個地點，因為他們靠的是兩條腿。此外，每位步兵的火力都相當有限；當然，我必須再度說明，我們必須從相對關係來思考，想想看，在傳統的大規模綜合火力戰場上，都有哪些東西？戰機、攻擊直升機、飛彈、大炮和戰車。相較之下，從個別武器和相關戰鬥力的觀點來看，一名步兵單兵所使用的步槍，根本就像是玩具槍，雖然，如果和警察發生槍戰的話，這些步槍將會是這些警察遭遇過的最強大火力。因此，當步兵在擬定他們的攻擊計畫或是防衛計畫時，因為他們無法決速移動，也無法很快速到達某個地點，又因為戰鬥力低，所以，他們必須把軍火庫裡的每一把槍都帶出來，如此才能壓制住敵方的火力，因此，步兵很少使用到「後備」武力。
「後備」指的是一部分人員，或是一支部隊，在攻擊或防衛計畫中，並沒有被指定任何任務。他們只是在一旁待著，在戰鬥展開後，等待被召喚去從事任何任務。我們在韓國進行大規模戰車模擬戰時，幾乎自動就會做出這種後備武力的安排，如果某排被指定為後備排，那對他們來說是很大的羞辱。這表示連長基本上認為，你是他連上最糟糕的一個排。但好笑的是，我注意到，在每一次模擬戰鬥中，我們這一排卻真的被派到樹林子裡待命、進行模擬電腦演練，或甚至奉派去觀察其他戰車部隊的訓練演習，因為「最好」的幾個排都被派到前方，去幹些辛苦的差事，像是提供掩護炮火，或是企圖從地雷區裡殺出一條路，以及替全營部隊開出一條通路，等著戰鬥的「高點」來到，或是從防守轉變成進攻〈也就是說打勝了〉，或是從進攻轉成防守，在這種關鍵時刻，總是由﹁最糟﹂的後備排進場來把戰鬥推向某一方向，或是把戰事倒轉過來。這就好像先消耗自己的主力部隊以達到戰鬥的最高點，而這時還未動用到的後備排或連，則給予指揮官更多的發揮空間，必要時可以調動他們進入戰場，讓戰事朝著指揮官想要的方向發展。
以民間術語來看，後備基本上就是一種避險工具。戰事的發展永遠不會完全如事先所計畫的那樣；墨菲定律〈Murphy’s law〉說，凡是可能出錯的事，必定會出錯。這說得真是太對了。儘管事前做過所有的細節演練，其實並沒有多少關係，因為敵人也會發揮影響力。他們可不會按照你的計畫去行動。事前作好所有計畫，是必要的做法，如此一來，當事情的發展出錯時，每個人就都有了可以用來調整的底線。有了後備，讓你在戰鬥中有更多的彈性，因此，當你看到計畫中的某一部分進行得不夠順利，就可以派後備部隊進入，以彌補不足。對我來說，身為熟悉這些調動戰術的裝甲兵軍官，我在每個計畫中都會安排後備部隊，為身為指揮官的我留下後路。現代戰車作戰的典型英雄，巴頓將軍〈General George Patton〉有兩個理念是我一直不斷在思考的：一、「戰爭中的三個致勝原則，那就是膽識，膽識，和膽識」，以及二、「隨時保有後備武力」。那時，我已經展現出膽識；我們在三更半夜搭乘四架燈火管制的直升機出擊，直接降落在穆斯塔法的村莊，攻進他的房子。但我想應該還要擁有後備武力。就如我前面說過的，步兵對後備武力的想法是很負面的；他們習慣於動用所有資源，並且賦與他們事先規劃好的功能。問題是，在事前規劃中，對於所謂的後備武力，是不會指定任務給他們的。後備部隊本來就沒有任務，所以在必要時，才能馬上派出他們，讓他們去執行指揮官要他們在那一刻去完成的任務。
